2014年07月03日

已經賣掉的老屋

  老屋賣出去三年了,每次回家,我都要走上壹段路,站在離它不遠的地方,靜靜地註視它,就像壹位母親偷偷地去看她當年無奈中丟掉的孩子。
  老屋位於小村莊的最西頭,坐北朝南,前臨壹口清清的池塘Unique Beauty 好唔好 背靠壹園密密的翠竹,粉墻黛瓦掩映在團團枝葉間,古樸裏勃發生機,它就靜臥在那兒,聞著荷風香,看壹池荷葉由綠到殘,由枯到榮,也看著我們長大,飛走,留下朱門緊閉油漆斑駁的它。
  老屋地勢高,門前是寬敞的曬場,每次雨後,人家屋前積水成窪,泥濘滿地,我家門前卻被水沖洗得光鮮潔凈,成了村民聚集閑談的地方。爸的每壹天都是從打掃曬場開始,清冷的月光下,竹掃帚沙沙沙的聲音就是我們上學的鬧鐘。曬場的壹角,栽有壹棵棗樹和壹株梔子,它們的年齡和老屋壹般大,棗樹直插雲霄,枝繁葉茂,秋風吹熟稻谷時,也吹紅滿樹的棗兒,曬場上熱鬧非凡,大人拿起長竹篙壹陣亂打,棗兒雨點壹般砸落下來,我們這些孩子歡呼著,四處奔跑,爭搶壹枚枚鴿蛋大小的棗粒。那株梔子,壹到插秧時節,花朵如棉絮,點綴在綠葉叢中,香遍屋子,也香溢村莊,姑娘們匆匆走過時,順手摘上壹朵,插在發間,幸福而又滿足。
  老屋承載著太多美好的記憶,它也永遠是我心底的驕傲。搬屋公司老屋建造了兩次,第壹次大概在八〇年。爸弟兄多,屋窄,住不下,在分田到戶之前,他就有了建造磚瓦房的打算,白天到生產隊勞動,收工後爸就帶著三個弟兄做磚坯,幾個舅舅也常來幫忙,壹個長方形的木盒子,分有四格,塞滿紅心土,搗平後倒出,就成四塊磚坯。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,在時間和汗水的雙重澆灌下,爸終於攢足了四間屋子外墻的磚數,他興奮地托人四處打聽,想請壹位技術過硬的窯匠師傅箍窯燒制,可惜壹窯磚還是因為師傅的火候拿捏不準廢掉了壹大半。爸毫不氣餒,又帶著弟兄沒日沒夜地幹,好在第二次磚都燒熟了。內墻用的仍是土磚,四四方方壹大塊,在地裏鏟取曬幹即可,不用火燒。經過全家人的齊心協力,我家擁有了生產隊裏第壹座亮堂堂的磚瓦房,那時,我才念小學二年級。
  分田到戶後,爸媽壹天到晚在田地裏苦刨著,當時糧食比較值錢,沒過多久,屋子裏就添置了壹件時髦而且實用的家當——永光牌自行車,蹬上自行車,爸的步子邁得更大了,在《霍元甲》《上海灘》這些電視劇熱播的時候,壹臺14英寸的黑白電視機走入屋中,這是我們小村裏的第壹臺電視機,它和觀音壹起,並排端坐在春臺中間,觀音給屋子捎來祥瑞,而它,則讓屋子充滿生氣,每天晚上,我家的堂屋就是壹個小小的放映廳,前後灣的人們聚集在機前,凝望壹方小小的熒屏,度過壹個又壹個難忘的夜晚。後來,爸媽又用勤儉持家的傳統,把大衣櫃、寫字桌等家具迎接到屋子裏,空落的房間有了充實的感覺。
  九壹年,我上了師專,學費、生活費基本都由國家統壹發放史雲遜,爸的肩頭壹下子輕松不少,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壹個願望,在壹次乘涼時他說了出來,他想拆掉四間房,在原地蓋壹棟連三間的樓房,他要我們兄妹三人幫忙設計設計,我們少不更事,哪能幫他出什麽點子,只覺特別興奮,腦海裏隱隱浮現樓房的壹點輪廓。後來,他趕集就特別留意鎮上幾幢樓房的格局,他看中了其中壹家,因為那家設計的房間恰好能讓我們兄妹三人壹人壹間。兩年後,樓房開始動工了,媽囑咐我呆在學校別回來,回來幫不上忙還添吃住的麻煩,中途我還是回去看了看,爸媽在池塘邊扯了壹個帳篷,已經在裏面生活了壹個半月,深秋的夜晚寒氣襲人,他們就這樣餐風露宿,起早摸黑地忙著蓋新房,人明顯地變得又黑又瘦。
  樓房做好後,我擁有了自己的空間,那是樓上躲在樓梯後的壹個小房間。寒暑假,我總是獨自呆在屋裏,看書,練字,畫畫,聽收音機,無拘無束,沒有非分之想,沒有浮華之氣,壹顆心在孤獨中自然自由地綻放,那種心境是工作後再也找不到的。
  老屋隨爸媽壹同變老,它見證了歲月的滄桑,也記下了過去的點滴,它是凝固在記憶中的壹段時光。父母那代農民的激情與夢想,歡樂與憂傷,都在它的變遷中記錄、延續,老屋是時代的窗口,也是我心靈的港灣香港針灸中醫。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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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ed by 别克精灵 at 11:45 │那些曾經回憶